电梯已经到了六楼，电铃“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温淼就听到了走廊里回荡着的嘤嘤嘤的啜泣声。
温淼觉得这声音听起来耳熟。
但还没等她回想起来，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接着就看到了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的三个人。
左右两边蹲着的是许游和副导演。
中间是导演。
更确切的说，是涕泪横流几乎喘上不来气的导演。
温淼有些懵，又有些愣地看着他。
一个近一米九的男人，手紧紧揪着许游的衣角，脸埋到副导的肩膀上，哭得……呃，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纵然温淼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此刻，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如果时间能倒退，她一定把迈出来的那条腿收回去。
因为她的脚，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踩在导演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上。
只是导演正沉浸在自己的悲恸情绪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爪子上多了份不属于自己的重量，手背上还凭空多出来半个灰色小脚印。
温淼只思考了半秒钟，就面不改色地把脚收了回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和沈嘉喻一前一后地站在电梯门口，低头看着地上神色各异的三个人。
“我要上热搜！上热搜！”导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嚷着。
“好好好，上上上。”副导演敷衍地道。
“可我上不去。”导演又沮丧起来，哭哭啼啼地说，“我太菜了，拍的节目没有人看，拍的短视频也没有人看，我就是只菜鸡。”
“没事儿没事儿。”副导演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了他两声，又出了个主意，“如果靠实力上不去，那我们就买个热搜。”
这话直接扎中了导演那颗脆弱的小心脏，温淼见他又抹着眼泪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我没钱，呜呜呜我没钱，买不起上热搜的钱，呜呜呜与我怎么这么穷啊？我来人间投胎之前是不是查过了人间穷游攻略？”
人类的悲欢是各不相同的。
温淼不在意他上不上热搜，也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查过了人间穷游攻略，她现在在意地只有一件事——他们三个挡路了。
她和沈嘉喻过不去。
除非在他们头上跨过去。
但这样做好像不太好，于是温淼思考片刻，非常有礼貌地打断了他的哭声：“不好意思，万导，您能等会儿再哭吗？”
导演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视野之中一片模糊，他揪着许游的衣角擦了擦眼泪，又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谁，眼睛顿时一亮：“啊，摇钱树！”
温淼：“……”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副导没好气地抬手拍了一下导演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话你光在心里想想就行了，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温淼：“……”
要不副导您也闭嘴吧？
只有许游什么话都没说，有些呆愣地看着温淼身后，他们三个就堵在电梯口偏左一点的地方，过道又窄，温淼只能出来探半个身子。
许游看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是个长相和气质都极其出众的少年。
年龄应该不大，看着跟温淼差不多。
导演和副导演一个背对着这边，一个侧对着这边，都看不到电梯里面，只有许游这个角度正对着电梯，抬头的那一瞬间，不偏不倚地对上少年的视线。
那少年的个子长得很高，即便是温淼在前面站着，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看清他的模样。
皮肤很白，没太多血色，侧脸轮廓干净又利落，骨相生得极好，五官是一种带着凉意的漂亮，甚至漂亮到有点儿模糊了性别，但又不会让人认成女孩子。
是一种难得的漂亮却不女气的长相。
看到少年搭在温淼肩膀上的手，许游愣了片刻，而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啊，这就是她说的那个学霸男朋友？
嘶……
这长相……是学霸？
现在的学霸都这么内卷了吗？
单单光是学习好还不行，还得长得特别好看？？？
许游开始自闭了，他觉得自己连学渣都不配当了。
还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导演已经被耐心正式宣布告罄的副导给强行拉了起来，许游跟着搀了一把，顺势往墙边靠了靠，让出了一条能过人的道来。
温淼偏头朝沈嘉喻示意了一下，先一步地出了电梯。
沈嘉喻插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抬步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
导演和副导演还在就“人间穷游攻略”进行深刻讨论，眼角余光又被许游挡去了大半，没怎么留意这边，许游朝温淼这边抬了抬头，嘴唇微动了下，似乎是想跟她说些什么。
温淼眼疾手快地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迟迟没从贫穷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导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温淼可不想放着自己男朋友不理，跟导演在这里瞎扯墨迹。
许游心领神会，没再出声，只用口型无声地问她一句：“男朋友？”
温淼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赶在两位导演抬头之前，伸手拉住沈嘉喻的手腕，迅速回了房间，顺便“啪”的一下拍上了房门。
走的时候没关灯，房间里灯火通明，温淼把口罩和帽子一并扯了下来，随手搁在玄关的置物架上，沈嘉喻长睫半垂地看她。
唔，头发好像更绿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忽然想起了贺寅老是哼在嘴边的一段旋律：
海草海草，随风飘摇，像一棵海草——
温淼一向怕热，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放到了最低，从外面乍然进来，有种从蒸笼瞬间掉到了冷藏柜里的感觉，阴凉阴凉的。
温淼脱了外套，随手往玄关立着的衣架上一搭。
领口一松，没搭住。
衣服滑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温淼听见了轻微的声响，就是懒得回头，踩着拖鞋往前走，刚才喝的果茶有点甜，不知道是里面的西瓜本来就甜，还是糖加多了，她现在只想喝杯水解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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