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张鉊拉下来了脸,但只来几千、万余兵马也不怕,这点人还拿不下高家父子施恩盘踞了几十年的江陵。
张鉊也不能多派,他要多派了,那就太明显了,天下诸国都会有防备。
但是如今,马希萼入了潭州,加上前楚王马希范去年就派了马希广去东京朝见,还接受了张周的楚王爵位。
那么就表示马楚现在跟南平一样,都是张周的封臣藩属,绍明张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征调大军南下平叛了。
既然要平叛,南平也是藩属,朝廷大军进入江陵,并把江陵作为平定马楚的前线基地,这没什么问题吧?
至于大军平叛要多久?来了还走不走?这是你个藩属王能决定的?
到了第二日,消息更加准确了,武安军眼前兵马使张少敌、牙将李彦温、刘彦韬等马楚军将数十人正式向高从诲行文,请求高从诲能允许他们在公安县或者到江陵落脚,等待马希广南下。
而潭州方面的消息也传来了,马希萼入潭州后,立刻杖杀马希广妻王氏并三子。
肢解力主立马希广的马楚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武安军节度掌书记李弘臬,其弟李弘节并家人也七十余口一同死难。
随后马希萼还不解气,又杀武安军判官唐昭胤,牙将杨涤等数十将官。
同时马希萼能入潭州,多亏了朗州(湖南常德)各溪洞蛮兵相助,是以入潭州后,他不能完全控制这些蛮兵。
蛮兵遂在潭州大肆劫掠,而看着蛮兵都开始劫掠,马希萼本部的武平军士卒当然不甘落后。
于是,朗州兵及蛮兵大掠三日,杀吏民,焚庐舍,楚武穆王马殷及其子马希范数十年所积宝货,尽入蛮落,宫殿屋宇,咸为灰烬焉。
一条条的消息,冲击得高从诲说不出话来,特别是潭州马家宫室皆为灰烬,兄弟手足相残,更让命不久矣的高从诲,陷入了内心的天人交战中。
他将三子高保融,以及高保绅、高宝寅以及最爱的十子高保勖都召集了起来。
“十四郎回信了吗?他如何说?”高从诲被两个侍女扶着靠坐在胡床上,轻声问着匆匆赶来的高保融。
高从诲口中的十四郎,就是被选定与张鉊心腹大将山猪儿罗善德妹妹罗四娘子结亲的高从诲十四子高保膺。
高保融赶紧上前回答道:“十四郎回信刚到,说他已经从天工院结业,天子赞赏他才学出众,特旨擢拔为中书省章台书办,随侍左右。
他妻兄玉门侯、左神威卫罗中郎将圣眷不衰,最近授命去平定濠泗二州的淮北贼叛乱去了,听闻已经大胜,加官进爵就在眼前。”
高从诲满意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高保融却有点难以出口,他沉吟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十四郎还说....,圣人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认为极有道理。
自大唐衰微,天下已然乱了百八十年,现在已经到了分久必合的时候了。
咱们高家安定荆南数十年,士民绅商皆感激高家之德,圣人言及武信王(高季兴)亦称仁德。
此乃我高家之幸事,若能....。”说到这高保融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若能奉献荆南三州之地归于朝廷,则高家富贵延绵可期,青史之上也留忠义大名。”
“好大胆!十四郎怎敢出此悖逆之言,他还是高家子孙吗?”
高从诲还未说话,高保勖已经跳了出来,他一个顿首礼叩拜到地上,凄声大喊。
“大人,十四郎娶了罗家女,又成了天子心腹,自有远大前程在,他已经完全不为高家考虑了,请大人切勿信十四郎悖逆之言。”
不但高保勖这么说,高保绅、高保寅皆脸有怒容,显眼对于十四郎高保膺的这些话极为不满。
高从诲脸上陡然浮现出一股红潮,随即就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侍女赶忙端来汤药,高从诲却摆手不去接,而是看着高保融问道:“三郎以为,十四郎所言如何?”
高保融脸上浮现出了挣扎的神色,最后也跪下对着高从诲行了一个顿首大礼。
“荆南三州之地,乃是吾祖武信王与大人披荆斩棘,忍辱负重得来,祖宗家业来之不易,怎能轻言奉献?
只是荆南三州地狭兵弱,若天子下定决心,大人尚在,或可抵挡,然大人百年之后,儿臣实不能挡。”
高保融的话,确实是他的心里想法,谁不想守住基业称孤道寡,但面临的问题,却是南平根本无力抵抗朝廷的征讨,负隅顽抗恐怕全家都得完蛋。
“大人!朝廷也没想的那么强大,昔年征讨南唐之时,就因水军不利,未能一鼓作气拿下江宁。
今我水军胜于南唐,若是朝廷敢来征讨,不如与马希萼结为同盟,同时沟通蜀、唐二国,合四家之力,仗水军之勇,江陵必然可守。”
高保勖听了十四郎高保膺的话,内心如同火烧,听了兄长高保融的话,也甚为不满,他跪坐在地上,大声的咆哮着。
不过这次,高从诲看也没看地上原本最疼爱的高保勖,而是看着高保融长叹了一声。
“我儿持重又自知,当可保全族人,某放心了。”
“圣人!圣人要为臣做主啊!臣可以不做这楚藩之主,但妻儿实在无辜,马希萼何至于杀臣满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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