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对面,安南天负手站在岸上,悠然看着对面的神殿。因为水雾的关系,从这儿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对面的人影,如在仙境,如在梦里。
展凝儿坐在他旁边,正拿着钓杆在钓鱼,鱼漂一直在剧烈地抖动,她的眼神儿直勾勾地看着水面,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鱼漂的异动。
安南天轻轻吁了口气,叹道:“世事难预料啊。谁能想到,一群人抢来抢去,有蛊神教的第一长老、第二长老,还有世俗的土司老爷,大名鼎鼎的杨天王,最后却便宜了这个小子。”
展凝儿咬着唇不理他。
安南天偷偷乜了她一眼,继续叹气:“可惜啊,尊者是不能婚配的。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由于叶小天的坚持,八大长老退让了一步,允许他成亲娶妻,但是呢,只能有二十年尘缘。可惜啦,只有二十年……”
展凝儿还是咬着唇不说话,心中痴痴地想:“只要过得快活,二十年夫妻,也好过味同嚼腊的过一辈子吧……”
安南天继续摇头,继续叹气:“好歹相识一场,人家就要走啦,唔……,还是打着游历天下的幌子去找媳妇儿,你就不去跟他道个别?”
展凝儿突然像一只猎豹似的跳起来,凌空一记鞭腿。
“啊!”
安南天惨叫一声跌进了湖里。那钓竿平静地躺在湖岸上并没有被鱼拖走,因为那鱼已经脱钩。
安南天居然会水,水性还很好,他踩着水游到岸边,狼狈地爬上来,对展凝儿怒道:“你又欺负我,为什么踢我?”
展凝儿冷冷地道:“谁叫你在心里笑我。”
安南天叫起了撞天屈:“我哪有在心里笑你?”
展凝儿冷笑,脚跟轻轻抬起,脚尖点地,跃跃欲试:“你敢说没有?”
安南天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展凝儿冷哼一声,拾起钓竿,坐回马扎继续钓鱼,安南天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又嘴欠了:“要去道别你就去,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在这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有用么?看看你那饵,都被鱼啃光了,你能钓着什么鱼?”
“哇!”
展凝儿又是一记鞭腿,杏眼喷火地瞪着砸进水里的安南天,一字一顿地道:“我乐意!”
安南天再一次从水里爬出来,恼火万丈地道:“你够了啊!展凝儿,你再敢踢我一脚试试,我可要会翻脸的,我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一旦翻脸,我自己看了都害怕。”
展凝儿没说话,已经做好第三次落水准备的安南天顿时洋洋得意起来:“啊!看来表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怕我的,我这一摞重话,她就不敢发作了。”
安南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向展凝儿定晴一看,却见她正瞪大眼睛看着湖面,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那神情说不出是惊喜、是羞怯,还是激动。安南天下意识地一扭头,这才发现他表错情了,展凝儿不是怕了他的狠话,而是她的情郎正踏浪而来。
叶小天站在竹筏前面,一袭白衣,飘飘若仙。风拂起他的衣带,碧浪被竹筏荡开,白色的浪花就在筏尖上翻腾,从湖这边看去,就像叶小天正踏在浪尖儿上。
安南天看在眼里,不由得也是暗赞一声:“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倒真是风度翩翩佳公子呢。”
安南天心里想着,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素知他癖好的展凝儿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道:“你敢打他主意,我就阉了你!”
安南天听了觉得很痛心,小时候哪怕只有一串糖葫芦,他都可着表妹先吃,表妹却不肯把她的男人让他先尝,尽管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吃窝边草,可表妹意思意思、推让推让也是好的嘛。
安南天注意到表妹很不自然地掠了掠鬓边的发丝,又悄悄地拉了拉衣襟,胸膛挺高了些,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唉,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我欺呀!”
安南天正自怨自艾的时候,那竹筏已经箭一般驶到湖边,又稳稳地停在那里,尊者就在筏上,那划筏子的人激动的浑身是劲,这一遭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竹筏一停稳,叶小天就跳上了岸,方才他就看见安南天落水了,估计是又跟表妹拌嘴了,他不好让安南天知道自己见到了他狼狈一幕,于是故作惊讶地道:“啊!南天兄,脸这是怎么了?”
安南天从容自若地拧了把水,微笑道:“啊!方才表妹钓到一条大鱼,我上前帮她遛鱼,结果不慎跌入湖中。”
叶小天“恍然”道:“原来如此,那鱼想必不小,可否容我一观?”
安南天惋惜地道:“可惜,脱钩了。”
两人说了一番鬼话,叶小天便站到了展凝儿身边,安南天站在一边解下外袍拧水,竖起耳朵想听他们说话,却不想展凝儿很温柔很体贴很关照地对他道:“表哥,天气有些寒冷,你快回去换套衣裳吧,免得着凉。”
“哦!”安南天乖乖往回走,一转身就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展凝儿飞快地看了叶小天一眼,又垂下头去,低声道:“你准备……去哪?”
叶小天心道:“我自然是回铜仁,出得世间,还得是朝廷认可的功名地位,秀才公放到哪儿都是秀才公,那才是光宗耀祖的事。这尊者却只好躲在深山老林里摆威风,接着我当然是赶紧娶妻生子,哎!希望水舞的娘不会对我生出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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