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县学丁班的学生们围在一张榜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班里一共就四十人,我第三十三名,完了完了,这次考得这么差,让我爹知道不得打死我。”一名学生垂头丧气道。
“你快别说了,我倒数第二,本来以为有顾云霁和王向凌他们几个垫底,好歹能考个三十五、六名,谁知道这回顾云霁考这么好。”
“就是啊,顾云霁往常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这次居然考了第一名,怕不是运气好吧?”一人不服气地道。
另一人却不是很赞同:“谁运气好到能一下子考第一名啊?前些日子顾云霁他大哥不是中举了吗,作为亲弟弟能差到哪去,看来是家学渊源。况且,昨儿个我们看着他第一个交的卷子,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凭运气。”
这边,顾云霁一进学堂就看大家都围在这里,便也凑了过去。走到榜前,只见纸张排头赫然写着:第一名顾云霁。
对此,顾云霁并不意外,只微微笑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温书。他对自己的文章很有把握,心中早有预感,所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什么。
不久,王向凌也到了,本来散漫随意的表情在看见榜单上“第四十名王向凌”几个字时瞬间凝固,而随后当他看清第一名是顾云霁时,面色更是变得铁青。
“不可能!顾云霁去年才考上童生,之前在班里成绩也不好,这次怎么可能考第一名!他一定作弊了!”
昨日策论考试来得突然,谁都没准备,哪里有作弊的机会,再看王向凌这一脸明显嫉妒到发疯的表情,众人心下了然,也不想搭理他,只静静看着他抓狂。
见无人应和自己,王向凌脸色愈发难看,他死死地盯着一旁正在看书的清隽身影,恶毒的眼神似乎要将那人后背洞穿。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松,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讥讽地看了一眼顾云霁的背影,不再多言。
午饭结束后,顾云霁往学堂内走时远远地看见似乎有一个人在自己的座位前鬼鬼祟祟做着什么,距离过远,也看不清那人的动作,待他走近,人却不见了。
顾云霁目光四下搜寻,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又把书箱内检查了一遍,要紧的东西也都没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他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方才看错了。左右没发现什么异常,顾云霁把脑子里的疑问抛开,不再去想这件事。
不知不觉,下学时间到了,余夫子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教案,再次叮嘱道:“今日的作业可不要忘了,写在功课本上,明日一早交上来。好了,时辰到了,大家可以走了。”
话毕,学生们欢腾起来,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顾云霁仔细地把书本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原身曾经用过的功课本。想到中午的事,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却又不免疑惑。一个用完的功课本,上面除了原身写过的作业外也没有别的内容,那人偷这个做什么?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会儿功夫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也不好这个时候为一个不值钱的功课本在学堂里大张旗鼓地搜寻。罢了罢了,反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那人若真有什么目的,现在也不可得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徒耗心神。
想到这,顾云霁也不再纠结,收拾好东西后便径直回家去了。
顾府里,顾云霁走进生母赵姨娘的院子,却不见顾云巧的身影,便开口询问道:“巧巧呢?往日里我下学回到家她早扑过来了,今日怎么不见她?”
赵姨娘道:“前几日你父亲说,巧巧现已十岁了,整天跑跑跳跳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端庄秀丽如大小姐尚且要在婆家吃苦,巧巧这个样子将来可怎么得了。便从府城聘了个嬷嬷来,每日给巧巧和其他两位未出阁的小姐们教规矩,现在还在东厢房上课呢。”
顾云霁眉头一皱:“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散课?况且我瞧着巧巧好得很,小姑娘嘛,活泼点儿挺好的。那些整日缩在阁楼里的闺秀们一举一动皆要讲究规矩章法,不能跑,不能跳,没得把人憋死,我可不希望巧巧变成那样,我去看看。”
他还没走两步,便被赵姨娘拦住了:“这位从府城来的冯嬷嬷,年轻时在宫里侍奉过贵人,规矩严得很,给小姐们讲课不许旁人探视,上午夫人要去看望三小姐尚且不准呢,你就别去了,就在这等着。”
顾云霁只得忍下心中的烦闷,再次坐下等待。
直到夜色降临,院子里都点上了灯,顾云巧才低着头,缩着手,慢慢挪回了院子。见到顾云霁,她眼睛一亮,几乎是想要下意识地扑到对方怀里撒娇,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生生忍住了,端正行了一礼:“巧巧见过三哥。”
顾云霁连忙迎上去,见顾云巧缩着手不给人看,他察觉到不对劲,强行将妹妹的手拽出来,这才看见她通红肿胀的手心。
他脸色一沉,问道:“冯嬷嬷打的?”
顾云巧红着眼眶点点头,嗫喏着开口:“嬷嬷说女子走路,步子须小,身形须稳,不可肆意放形。我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挨了好几次训,她说我不受罚记不住,就打了我二十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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