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江湖人前来一助,排去心怀善意又或得展昭、白玉堂几分青眼,确有些人猜着孩子走失许是同在常州、觊觎古刀鸿鸣而来的江湖人所为。有人拿个孩子要挟,甭管他们是看不上此举,还是忧心这卑鄙成算得逞,自是火急火燎赶来推心置腹、一表友善,助力寻人。届时,鸿鸣之争,也能借今日这番情面乃至寻回孩子的恩情,打消展昭与白玉堂偏袒之意。
一众人有此谋算,无论与白玉堂、展昭交情是浅是深,都会如所言那般鼎力相助,想尽办法找到白云瑞的下落。
甚至因“绑走白云瑞胁迫展昭”这一猜测,首要彻查常州来往的江湖人。连着那胡飞舟故意点破的一语,更是相互间有所提防,这一回头定是视今夜现身的江湖人如眼中钉肉中刺。
白玉堂缓缓收起了唇角的冷笑,眉头深拧。
倒是平白借了那“邪刀鸿鸣”与“展骁”的好处。
他随展昭前来常州方才四日,纵有丐帮耳目,也摸不透常州这池“江湖水”的深浅。倒不如接了这送上门的好意,将计就计,烧的池水沸腾,让底下的鱼自个儿争一争,冒个头。
若真是江湖人为鸿鸣刀所为,这刀可只有一把——
武林中人我行我素,只有拳头大的能令人低头,却不服这些阴谋诡计,碰上个武艺高强之辈也非得撞南墙争一争。这伙江湖人自个儿就能先瞪大眼睛查证,盯出个结果来,省的他一头雾水、跟个无头苍蝇般瞎撞,耽搁了救回孩子的时机。
哪怕这番推论错了,并非他们为鸿鸣出此卑劣之计,众人耳目之下,或能发觉旁的蛛丝马迹。
只要能早早找回两个孩子,纵使欠这些不要紧的人情债,落了锦毛鼠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相较而言,倒是他此事空有一身武艺,手握长刀却几乎束手无策,还比不上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哪怕他尚能镇定心神、有条有理的安排探查,也深知人心可怖,爱恨情仇一念之间,两个孩子的命也系在这寸寸光阴掠去的须臾里,就像过去无数从他们的人生里彻底消逝的人,而他远在此地,心知肚明又一无所知、无能为力。
这远比当然府州冰天雪地里自感渺小,握不住自己的性命那日还要无力苦痛。
可笑!
真是枉他轻狂二十载。
他换了口气,凛冽的目光又落回到早早噤声装哑巴的小乞丐身上。
“白五爷,老头说的,武进县内这三日出入的江湖侠士大多在此了,”小乞丐识相地说道,瘦巴巴的面孔上挤出一个笑容,“还有就是双子门的那对姊妹、峨嵋派的游听白、八卦门的秋池越、萧山门的花调,聋哑门的门人弟子皆曾来过遇杰村,旁余无门无派的,如冷剑范奇……”他板着手指跟白玉堂数了一圈,知晓甚是详细,“哦哦,还有还有,闻说黑妖狐智化有一弟子名作艾虎,是个武艺超群的少侠,我哥说瞧见他今夜在庙会,不过后来好似夜中往北回城了。至于十绝亭的人都在城中,他们门下弟子最好认,各个脸上有印记,不曾听说有人离城。”
“劳烦诸位弟兄。”白玉堂略略颔首,又给了小乞丐一些银子,沉凝的面色阴霾闪烁。
这么说来,十绝亭的弟子作案可能不高。
虽说十绝亭门下复杂,定有面无痕迹之人——若掺和拐卖女童,断不能给人留下印象;但若如他们猜测那般是艳十绝那女人得知白玉堂的下落后,命人拐走白云瑞、伺机报复,反倒不必遮掩,就等着白玉堂上门、给他痛苦难堪才是。
除非这伙人当真是只为拐卖,白云瑞不幸落入这场意外……
白玉堂单手捏住眉心,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猫儿……?”他下意识地垂着眼唤了一声。
自是无人作声应答,反倒是一旁的小乞丐稀里糊涂地抬起了头。
白玉堂与他略略摇头,想不明白,徒留心悸愈发重了,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就像是身为侠士多年出生入死、险地奔走的敏锐直觉里,又一次嗅到了古怪的危险——仿佛有什么在他一无所知的此刻临近并且迫害了他所惦念的……?
他想起展昭在稀薄月光下的催促,“云瑞在等我们。”
是因为那个孩子……?
白玉堂紧蹙的眉头里压着愠色,眸中晦涩难辨,无意再乱自己的思绪,只一再提醒自己冷静。
嫂子将白云瑞教养的极好,但鲜有出门,怕是不曾提过提防陌生人……不过白云瑞胆大那都是在自家的,随着年纪增长,学会认人了,反倒是怕生起来。且白云瑞因是早产儿,成日里跑跑跳跳,照秦川沈氏祖传之法强身健骨,那可是锤炼沈家刀匠体魄之法,换句话说,白云瑞习武启蒙比展昭还要早些。他的力气更是比寻常孩童大得多,要想挣扎起来,便是成年人也不可能一下按住——须知平日里,他趁展昭不注意都能挣开跑脱……
其他人,哪怕是习武之人……
白玉堂一怔,隐约觉得自己捉着了些许线索。
展忠与两个孩子在人群挤散后,白云瑞被人逮住并没有挣扎,否则无论有无喊声,都要惊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白云瑞见过那个逮走他的人。
白玉堂急匆匆转身,有意回明园,又被捧着银子欢喜的小乞丐茫然地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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