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姿势和康熙差不多, 躺在榻上双目无神, 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底下人怎么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让他们关注皇上, 也没让他们紧着往前凑,那不是自寻死路……
外头脚步声传来,胤礽也没动, 这一晚上已经有几次这种脚步声了,他们好像是怕自己想不开寻死似的, 呵呵。
“奉旨,问太子话。”
这声音太熟悉了,胤礽一瞧是胤禔,忽然笑了:“大哥,这是来做什么的, 看弟弟落魄之状?”
我可没见你哪里落魄了, 旁边有炉子、有热茶,比我们强多了。胤禔心里翻白眼,没搭话, 重复道:“奉旨问话!”
胤礽从榻上翻下来,撩起袍子跪下, 带着破釜沉舟的心:“臣在。”
“奉旨代皇上问太子话,当日在承德, 朕下赐蒙古进贡于诸皇子, 对太子说缺了他的, 先给你的兄弟们,你且不要急。问太子,你究竟明不明白朕的意思。”
胤礽跪着久久没有言语,胤禔也不催促,他身后的侍卫更是低头敛容半点声音不敢出。明明帐篷中不少人,却仍是落针可闻,静待太子开口。
“臣明白。”胤礽跪的笔直,“然而,臣的确没有指使属人窥测御帐,此事还望禀告皇上。”
胤禔点点头,转身要走,不想胤礽却道:“还望直郡王如实禀奏。”
“……如实?”胤禔扭头嗤笑:“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我会狼子野心、心怀鬼胎、图谋不轨、落井下石?太子原来是这么想的。”
胤礽站起来,他也笑了:“原来大哥不是?我还以为您打量着我倒台,已经打算备选东宫了!”
我想踹死他,胤禔身后还是康熙派来的侍卫,胤礽绝不是吃错药才这么说,他存心的!
胤禔咬着牙,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早晨得寿在御帐前跪了一个时辰,却无人为他传话给汗阿玛。我和胤禛把他劝回去,又上奏皇父,然后他老人家才让我过来问话。太子还真以为我闲得慌,特特跑到汗阿玛跟前邀宠献媚就为了来问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侍卫也跟着出去,留下的胤礽脸色如同打翻了彩墨块。
直郡王并没有同康熙添油加醋,他只说自己奉旨问话,说胤礽答复他知道。康熙没有多问,胤禔也不多说,禀告之后就退出去了。
“直郡王问话皇太子,他们就没说别的?”康熙问道。
跟着的侍卫就将那段兄弟对话说了出来,皇帝皱眉沉吟不语,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下了。保成,对保清怎么开始如此多心了,而今只有一个哥哥他就就要如此。日后老三、老四等等也得逐渐顶上来,他防的过来么?
本朝宗室不实封,亦无封地,留在京中以为藩屏。让太子参与京旗回流,了解京旗的情况,如今的现实,有些事情必然得皇子旗主出面,否则将来万一矛盾激化,谁替他去扛铁帽子老旗主。
明明小时候也蛮好,怎么如今反倒疏远猜疑,不说保清,就说自老三以下,同毓庆宫也未见多亲近。康熙满心不解,最后照例将黑锅扣在索额图身上,必是那死了的老匹夫挑唆的!
儿子总是自己的好,不止康熙这么想,胤禔也这么觉得。他回到帐篷,弘晗也在帐篷里,一见面就扑过来:“阿玛!阿玛,昨晚儿子要回来,侍卫还不让,说汗玛法下旨不准乱走。”
“没害怕吧?”胤禔揽着儿子,将他提溜到榻上,笑道:“别怕,什么事儿都没有。”
弘晗仰着头看着父亲,他当然是很想相信阿玛的话,但是……他还是问道:“阿玛,得寿哥哥为什么是四叔送回来的?四叔还告诉我们,听师傅和谙达的话,不准乱跑。十三叔、十四叔也不说话,脸色都很难看,好像被吓着了似的。”
“……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阿玛告诉你一件事,你不准告诉别人。”胤禔笑道:“你汗玛法昨日心情不好,身体也不舒服,所以阿玛和你叔叔们都在御帐那里侍奉。你两个叔叔因为年纪小被打发回来,他们当然很担心。”
“阿玛告诉你,若是见着你玛法,你就请玛法保重身体。别的不用问、也不必说,懂了?”
“儿子明白了!”弘晗骄傲于“阿玛把我当成大孩子了”,满脸自豪的笑容,一口应下。
胤禔笑着看他:“好了,阿玛要歇一会,你自己读书玩耍都可以。记得带着萨宾图和你的太监,不要一个人乱跑。”
可算把这小子哄走了,胤禔趴在榻上连话都不想说,这一晚上折腾的……想休息却又睡不着,胤禔枕着双臂,看着榻前挡风架子的披风,他最后就抓住了一个念头:皇上想要废太子了吗?
翻来覆去的想也没个结果,胤禔起身喝了碗热汤,听全都说了昨儿半夜的事儿,又赏了他和有义,就带上凉帽出帐篷透透气。
御帐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胤禔看了一眼,绕开了那边。既然没有让他交出差事,那么宿卫他依然要过问,各处查看一番俱无大事,他就走到了营地外围。
御驾扎营,选的也都是近水的地方,胤禔溜达着走到水边,正好撞见了传教士们做贼似的在这里打水。洪若翰和徐日升都在,胤禔一出声,给他们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水桶扔到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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